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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2002年。那是我快20岁时的事,我按母亲吩咐带着行李箱去了成田机场,一路都在意着带有黑色线条的橙色行李牌充斥着的违和感。母亲想要我多了解和接触社会,就把我扔到了姐姐所在的英国。
我随波逐流般被人群推着向前,坐在了飞机的狭窄座位上。因为早起而尚感困顿,对我的磨蹭而感到恼火的母亲当时开着车,坐在其中的我被无声的洪水吞噬,完全没有出国的欢欣雀跃。
虽然以前总和姐姐一起玩,但现在变得有些疏远了,也不知见面后该如何相处。
在发动的飞机上,我闭着眼睛,无数次尝试着回想起不知何时已然忘却的距离和温度感。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觉得12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是那么短。只有划破空气的重低音,稍稍缓和了我对不断缩短距离的焦虑。
到达希思罗机场(英国首都伦敦的主要国际机场)后,我盯着那张情报过少的、写着如何去姐姐所在的牛津大学的纸条,想要快点抵达的莫名的野心驱使着我行动。
当时还不像现在这样在国外也可以自由地使用手机和网络,因此没有能和姐姐轻松联系的通信手段,手里也只有写着事先向姐姐打听的去牛津的高速巴士发车时间的纸条。
也归功于依旧是违和感十足的橘色行李牌,我轻易就从转盘上流动的大量行李中找到了自己的。沉甸甸的行李箱似乎也代表了我的心境。我拿起行李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公交站台。机场内传来的都是陌生的噪音,去到达大厅的下降电梯中,不锈钢的冰冷也像是在排斥我一般。
出口有一家寂寞感十足的咖啡馆,对英国不熟悉的我买了和前面的旅客相同的英式茶。我把茶包泡在透明的热水中当作护身符,乘上了公交车。现在回想起来甚至感到不可思议,对窗外初次看到的景色我并没有任何感觉。
在牛津的市中心,我一下车就看到了姐姐的身影。在雨中的重逢显得如此不自然,仅仅产生了微妙的安心感。依旧与印象中一致的姐姐不顾我的手足无措,把我带到了大学宿舍;在狭小的房间里,我开始了这段安静的旅程。
姐姐去上课的时候,我就从住的宿舍溜到街上。由于宿舍建在小山丘上,所以来到街上还是要费些功夫的,需要坐上不定时的公交,摇晃个30分钟左右。
从降落到英国,我就一直遭受着莫名的疏远感。即使走在华丽的街道上,对我来说,眼前的一切也都是灰暗的。无论是闪烁着缺字的华丽霓虹灯的汉堡店,还是历经数百年岁月的圆润且晶莹的石板路,抑或是热气腾腾的皇家奶茶。
我仿佛变成了谁都无法看到的透明人,无法融入那冰冷的景色和街道。只有耳机里传来的熟悉音乐,让灰色的世界稍稍明亮些许。
街道被浓雾笼罩,太阳也渐渐变得无法看清。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应该特别阴沉吧。16点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被街灯柔和的光所包裹的砖瓦街道,展现出与白天不同的面貌。但即使有着充满温暖颜色的光芒,我也感受不到这片土地的温暖。
过了几天,我和姐姐的距离就像理所当然一样逐渐缩短了。姐姐并没有特意招待我,在看起来毫无生机的街道上,两人漫无目的地散着步。回到宿舍就看国外的有些过分的整蛊节目,或者看宇多田光(美籍日裔女歌手、词曲作者、音乐制作人)的演唱会录像「UNPLUGGED」。还没来得及感受窗外的黄昏就已经一片漆黑。就这样什么也没做,只是让时间流逝着。
没有想看的景色,没有想要的东西,也对这里知之甚少,在这种状态下的第一次英国之旅,在2周左右终于迎来了结束。对于以前只进行过留宿几晚的家庭旅行的我来说,既无目的又对所看所闻毫无兴致,这样待上两个星期是相当无聊的。于是理所当然地在离开时,并没有“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的想法。
回到日本后的几天里,我不时回想起在英国的日子。
太阳不知踪迹的灰色街道。橘黄色的路灯。傍晚变作紫色的天空。——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向我袭来。
「我想再回到那个景色中。」
并不是想回到那里做些什么,也没有特别想去的理由。只是,我很怀念英国的氛围。那并不是拳击比赛中被正面直接打出的重拳直接击昏,而是三半规管(维持姿势和平衡有关的内耳感受装置,内耳的组成部分)被一点点摇晃,等回过神来已经失去了平衡感的状态。
这大概是因为我对初次看到的空气和灰色的世界之间产生了一种“违和感之恋”。
我从中明白到,从自己没有特别追求的地方获得的体验,会成为对自己的冲击。抵达希思罗机场的我并没有感动,也没有“终于见到憧憬已久的欧洲景色了”的印象。在大脑意识的角落里,不知何时植入了一个小小异物,它毫无根据地支配着我。
与这种感觉相遇,对我的音乐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旅行的最后,我和姐姐一起去了雷丁(英国地名)的泰国餐厅,在那里得到了幸运饼干(一种美式亚洲风味脆饼,通常由面粉、糖、香草及黄油做成,里面包有类似箴言或者隐晦的预言字条)。那张字条上写着「You will be famous.」这样谜一般的信息,对于那时非常高兴地带着回国的我,尚且未能知晓。
我这种永远强烈地追求着“未曾见过的景色”的性格,一定是因为这种安静的冲击影响。
初翻:12センチ
校对:炸裂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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